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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溪丛语 宋 姚宽
●目叙
尝读《新论》云:若小说家合丛残小语,以作短书,有可观之辞。予以生平父兄师友,相与谈说履历见闻,疑误考证,积而渐富,有足采者。因缀缉成篇,目为《丛语》,不敢夸于多闻,聊以自怡而已。绍兴昭阳作噩仲春望日,剡川姚宽令威识。
●卷上
《周易遁卦》:“肥遁,无不利。”“肥”字古作“{非巴}”,与古“蜚”字相似,即今之“飞”字。后世遂改为“肥”字。九师《道训》云:“遁而能飞,吉孰大焉。”张平子《思玄赋》云:“欲飞遁以保名。”注引《易》“上九,飞遁,无不利”,谓去而迁也。曹子建《七启》云:“飞遁离俗。”程氏《易传》引《渐》“上九,鸿渐于陆”,为“鸿渐于逵”,以“小狐汔济”,“汔”当为“讫”,岂未辨证此耶?
《论语》云:“觚不觚。觚哉!觚哉!”《太平御览》引此注云:“孔子曰削觚,而志有所念,觚不时成,故曰觚哉!”觚哉!觚,小器耳。心不专一,尚不时成,况于大事乎!”觚,木简也。史游《急就章》云:“急就奇觚与众异。”注云:“觚者,学书之牍,或以记事,削木为之,或六面,或八面,面皆可书。觚者,棱也,有棱角也。”
许氏《说文》:{介心},音呼介切,忽也。引《孟子》“孝子之心,不若是{介心}”。今所传《孟子》曰“为不若是恝”。赵岐注云:“恝,无愁貌。公明高以为孝子不得意于父母,自当愁怨,岂可恝恝然无忧哉!”许氏《说文》用古文纂集成之,引用“{介心}”字,恐为正也。
旧于会稽得一石碑,论海潮依附阴阳时刻,极有理。不知其谁氏,复恐遗失,故载之:
观古今诸家海潮之说者多矣。或谓天河激涌(见葛洪《潮说》)。亦云地机翕张(见《洞真》、《正一二经》)。卢肇以日激水而潮生,封演云月周天而潮应,挺空入汉,山涌而涛随(施师谓僧隐之之言)。析木大梁,月行而水大(见窦叔蒙《涛志》)。源殊派异,无所适从,索隐探微,宜伸确论。
大中祥符九年冬,奉诏按察岭外,尝经合浦郡(廉州),沿南溟而东,过海康(雷州)。历陵水(化州),涉恩平(恩州),住南海(广州),迨由龙川(惠州)抵潮阳(潮州),洎出守会稽(越州),移莅勾章(明州)。已上诸郡,俱沿海滨,朝夕观望潮汐之候者有日矣(汐,音夕,潮退也)。得以求之刻漏,究之消息(消,进;息,退也),十年用心,颇有准的。
或问曰:“四海潮平皆有渐,惟浙江涛至,则亘如山岳,奋如雷霆,水岸横飞,雪崖傍射,澎腾奔激。吁,可畏也!其涨怒之理,可得闻乎?”
曰:“或云夹岸有山,南曰龛,北曰赭,二山相对,谓之海门,岸狭势逼,涌而为涛耳。”
若言“狭逼”,则东溟自定海(县名,属四明郡)。吞余姚、奉化二江(江以县为名,一属会稽,一隶四明)。侔之浙江,尤其狭逼,潮来不闻涛有声也。今观浙江之口,起自纂风亭,(地名,属会稽)。北望嘉兴大山(属秀州),水阔二百余里,故海商舶船,畏避沙氵单,不由大江(水中沙为氵单,徒旱切),惟泛余姚小江,易舟而浮运河,达于杭、越矣。盖以下有沙氵单,南北亘连,隔碍洪波,蹙遏潮势。夫月离震、兑,他潮已生,惟浙江潮水未至,洎月经乾、巽,潮来已半,浊浪堆滞,后水益来,于是溢于沙洋,猛怒顿涌,声势激射,故起而为涛耳,非江山浅逼使之然也,宜哉。
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有《诺皋记》,又有《支诺皋》,意义难解。《春秋左氏传襄公十八年》:“秋,齐侯伐我北鄙。中行献子将伐齐,梦与厉公讼,弗胜,公以戈击之,首坠于前,跪而戴之,奉之以走,见梗阳之巫皋。他日,见诸道,与之言,同。巫曰:‘今兹主必死,若有事于东方,则可以逞。’献子许诺。”疑此事也。
晁伯宇《谈助》云:《灵奇秘要辟兵法》:“正月上寅月,禹步,取寄生木三,咒曰:‘喏皋敢告日月震雷,令人无敢见我,我为大帝使者。’乃断取五寸,阴乾百日,为簪二七,循头还着人中,人不见。”晁说非也。
昔楚襄王与宋玉游高唐之上,见云气之异,问宋玉。玉曰:“昔先王梦游高唐,与神女遇,玉为《高唐之赋》。”先王谓怀王也。宋玉是夜梦见神女,寤而白王,王令玉言其状,使为《神女赋》。后人遂云襄王梦神女,非也。古乐府诗有之:“本自巫山来,无人睹容色。惟有楚怀王,曾言梦相识。”李义山亦云:“襄王枕上元无梦,莫枉阳台一片云。”今《文选》本“玉”、“王”字差误。
古文篆者,黄帝史衙人苍颉所作也。苍颉姓侯刚氏。衙音语。
杜甫诗《丹青引》:“学书须学卫夫人,但恨无过王右军。”卫夫人名铄,字茂漪,即廷尉展之弟,恒之从妹,汝阴太守李矩之妻,中书郎李充之母。王逸少师善钟法,能正书,入妙能品。王子敬年五岁,已有书意,夫人书《大雅吟》赐之。
李义山《代魏宫私赠》诗云:“来时西馆阻佳期,去后漳河隔梦思。知有宓妃无限意,春松秋菊可同时。”《代元城吴令质暗为答》云:“背阙归藩路欲分,水边风日半西曛。襄王枕上元无梦,莫枉阳台一片云。”第一篇注云:“黄初三年,已隔存殁,追逮其意,何必同时。”
按,此诗当是四年作。甄后:黄初二年,郭后有宠,后失意,帝大怒,六月遣使赐死,葬于邺。《洛神赋》云:“黄初三年,朝京师,还,济洛川。”李善云:“三年,立植为鄄城王。四年,徙封雍丘,其年朝京师。”又,《文纪》云:“三年,行幸许。”又曰:“四年三月,还洛阳。”《魏志》及诸诗序并云“四年朝”。此云三年,误矣。
李善注《感甄赋》云,“东阿王汉末求甄逸女,既不遂,太祖回,与五宫中郎将。植殊不平,昼思夜想,忘寝与食。黄初中,入朝。帝示植甄后玉缕金带枕,植见之,不觉泣下。时已为郭后谗死。帝意亦悟,因令太子留宴饮,以枕赍植。植还,度に辕,将息洛水上,忽见女子来,自云:‘我本托心君王,其心不遂,此枕是我嫁时从嫁,前与五官中郎将,今与君王。遂用荐枕席,欢情交集,岂常辞能具?’又云:‘岂不欲常见,但为郭后以糠塞口,今被发掩面,羞将此形貌重睹君王耳。’言讫,遂不复见所在。遣人献珠于王,王答以玉佩,悲喜不能自胜,因作《感甄赋》。后,明帝见之,改为《洛神赋》”云。
《孔融传》云:“初,曹操攻屠邺城,袁氏妇子多见侵掠,而操子丕纳袁熙妻甄氏。”《魏略》云:“邺城破,文帝入绍舍,后怖,胁伏姑膝上,帝令举头就视,见其颜色非常。太祖闻其意,为迎取之。”
柳子厚诗云:“渔翁夜傍西岩宿,晓汲清湘燃楚竹。烟消日出不见人,Ы乃一声山水绿。”Ы,音袄;乃,音霭:相应之声也。今人误以二字合为一。刘言史《潇湘游》云:“夷女采山蕉,缉纱浸江水。野花满髻妆色新,闲歌暧乃深峡里。暧乃知从何处生,当时泣舜断肠声。”此声同而字异也。“暧乃”即“Ы乃”字。
李义山《崇让宅宴》诗:“风过迥塘万竹悲。”洛阳有崇让坊,有河阳节度使王茂先宅,李即茂先之婿。韦氏《述征记》云:“此坊出大竹及桃。”
杜甫:“野航恰受两三人。”晋郭翻乘小舟归武昌,安西将军庾亮造之,以其船狭小,欲就引大船。翻曰:“使君不以鄙贱而猥辱临之,此固野人之船也。”
李商隐诗云:“何人书破蒲葵扇,记看南塘移树时。”蒲葵,棕榈也。《晋阳秋》:谢太傅乡人有罢中宿县诣安,安问归资,答曰:“唯有五万蒲葵扇。”安乃取其中者执之,其价数倍。又,王羲之见老姥持六角扇卖之,因书其扇各五字,老姥初有难色,羲之谓曰:“但云右军书,以求百金。”姥从之,人竞买之。乃二事误用也。
杜甫《洗兵马》。左太冲《魏都赋》云:“洗兵海岛,刷马江州。”《六韬》:“武王问太公:‘雨辎车至轸,何也?’曰:‘洗甲兵也。’”魏武《兵要》曰:“大将将行,雨濡衣冠,是谓洗兵。”
海上人云:“蛤蜊、文蛤,皆一潮生一晕。”
凡木一岁生一节,来岁复于节上再长也。
赵纯师孟云:澶渊之役,班师,留兵器于开德府,谓之御前甲仗库。著令监官四员,两员宗室。库内有张承业《财计书》、李克用《兵法》。此书,今亡。
真赝。赝,伪也。韩非子云:“宋人求馋鼎。鲁人云:‘真也。’齐人曰:‘赝也。’”
《夏归藏》云:士无兼年之食,遇天饥,妻子非妻子也;大夫无兼年之食,遇饥与丧,臣妾非其有也;国无兼年之食,遇天饥,百姓非所有也。戒之哉!
“绸缪”两字,而有数义。《诗》云:“绸缪牖户。”注云:“缠绵也。”王粲云:“绸缪清燕娱。”五臣云:“绸缪,亲重貌。”吴质《答东阿王书》云:“是何慰喻之绸缪乎?”注云:“绸缪,殷勤之意也。”
老杜《送孔巢父》:“几岁寄我空中书。”用史宗引小儿腾空觉脚下有波涛寄书事,乃蓬莱仙人也。洪庆善云“空中书乃雁足书”,非也。
酒谓之欢伯。焦贡《易林坎之兑》、《遁之未济》辞云:“酒为欢伯,除忧来乐。福喜入门,与君相索。”伯音博,协音也。
王琪君玉《金陵饮酒》诗云:“蜀江雪浪来天际,一派泉舂宝钗碎。”盖谓水碓舂金钗糯也。金钗乃糯米之名。诗载荆公集中,非是。
东坡《和陶》诗云:“再游兰亭,默数永和。”考兰亭之会,自右军、谢安,凡四十二人。后,大历中,朱迪、吕渭、吴筠、章八元等三十七人,经兰亭故池联句,有“赏是文辞会,欢同癸丑年”之句,必有此事也。
东坡《浊醪有妙理赋》云:“浊者以饮吾仆,清者以饮吾友。”仆谓我也,或以为奴仆,误矣。
《吴越春秋》云:“吴国亡,西子被杀。”杜牧之诗云:“西子下姑苏,一舸逐鸱夷。”东坡词云:“五湖间道,扁舟归去,仍携西子。”予问王性之,性之云:“西子自下姑苏,一舸自逐范蠡,遂为两义,不可云范蠡将西子去也。”尝疑之,别无所据。因观唐《景龙文馆记》宋之问分题得《浣纱篇》云:“越女颜如花,越王闻浣纱。国微不自宠,献作吴宫娃。山薮半潜匿,苎罗更蒙遮。一行霸勾践,再笑倾夫差。艳色夺常人,效颦亦相夸。一朝还旧都,靓妆寻若耶。鸟惊入松网,鱼畏沉荷花。始觉冶容妄,方悟群心邪。”此诗云复还会稽,又与前不同,当更详考。
蔡中郎《石经》:汉灵帝熹平四年,邕以古文、篆、隶三体书《五经》,刻石于太学。至魏正始中,又为《一字石经》,相承谓之七经正字。《唐志》又有《今字论语》二卷,岂邕《五经》之外,复有此乎?《隋经籍志》,凡言《一字石经》,皆魏世所为;有《一字论语》二卷,不言作者之名,遂以为邕所作,恐《唐史》误。北齐迁邕《石经》于邺都,至河滨,岸崩,石没于水者几半。隋开皇中,又自邺运入长安,寻兵乱废弃。唐初,魏郑公鸠集所余,十不获一,而传拓之本,犹存秘府。当时《一字石经》犹数寸卷,《三字石经》止数卷而已。由是知汉《石经》之亡久矣。魏《石经》近世犹存,堙灭殆尽。
又,晋《石经》,隶书,至东魏孝静迁于邺,世所传《一字石经》,即晋隶书,又非魏碑也。今汉碑不存,晋、魏《石经》亦缪谓之蔡邕字矣。唐秘书省内有蔡邕《石经》数十段,后魏末自洛阳徙至东宫,又移将作内坊。贞观四年,魏征奏于京师秘书内省置,武后复徙于秘书省,未知其《一字》与《三字》也。
《左氏》:“庄公寤生,惊姜氏,故名曰寤生,遂恶之。”杜预曰:“寐寤而庄公已生,故惊而恶之甚,言其生之易也。”据《风俗通》,不举寤生子,俗说儿堕地未可开目便能视者,谓之寤生子,妨父母。郑武公老终天年,姜氏亦然,岂有妨父母乎!其说与杜预异。
绍兴府轩亭临街大楼,五通神据之,士人敬事。翟公巽帅越,尽去其神,改为酒楼。神座下有一大酒字,亦非偶然,目为和旨楼。取《食货志》“酒酤在官,和旨便人”。
襄汉隐者躬耕数亩,因古冢为亭,往来题诗甚富。一日,柱间得一绝,相传吕公作也:“冢上为亭鬼莫嗔,冢头人即冢中人。凭栏莫起存亡意,除却虚空总是尘。”
滕达道蓄雷威琴,中题云:“石山孙枝,样剪伏羲。将扶大隐,水契神机。”徐浩书字,类石经,今归居氏矣。
尝见一琴,中题云:“唐大历三年仲夏十二日,西蜀雷威于杂花亭合。”
莫承之琴池之侧,有隶字云:“中平四年,逐客蔡邕吴中断斫。”
李巽伯云:先公得雷威琴,钱氏物也。中题云:“峄阳孙枝,匠成雅器。一听秋堂,三月忘味。”故号忘味云。为当代第一。
长兄伯声云:“昔至渑邑,获一古琴,中题云:“合雅大乐,成文正音。徽弦一泛,山水俱深。雷威斫,欧阳询书。”陕郊处士魏野家藏,后归渑人温氏。予得之,喜而不寐。野尝有诗云:“棋退难饶客,琴生却问儿。”声又过忘味云。
何都巡出古镜,背龟纽以莲叶承之,左右弹琴仙人,一凤皇对舞。蒂有铭云:“对凤皇舞,铸黄金蒂。阴阳各有配,日月恒相会。白玉芙蓉匣,翠羽琼瑶带。同心人,心相亲,照心照胆保千春。”
李晦之一镜,背有八柱十二兽,面微凸,蒂有铭,云:“尚方佳贡大毋伤,左龙右虎辟牛羊,朱鸟玄武顺阴阳,子孙备具居中央,长保二亲乐富昌。”
近见一镜,如钟样,鼻有大环,有隶字云“一生有十口,前牛无角,后走有口”十三字,下有一虎。其字恐甲午字谜也。
近得一夹镜,大鼻,叩之中虚。有冠剑四人,一题忠臣伍子胥,一吴王,一越王,一范蠡;又二妇人,云越王二女。皆小隶字,制作奇古。沈存中云:“夹镜最难得。”
宣和贵人家,有写《唐会要》一轴,系第七卷,后题行官杨小瑛书,字画颇佳。其《议山陵疏》中,有称虞世南者,至再。上疏则不称姓,止云世南。
《树萱录》引杜诗云:“虬须似太宗,色映寒谷春。”又云:“子章髑髅血模糊,怀中泻出呈大夫。”
李商隐有当句对诗云:“密迩平阳接上兰,秦楼鸳瓦汉宫盘。池光不定花光乱,日气初涵露气干。”亦有当句对而两句不对者,如陆龟蒙诗云:“但说漱流并枕石,不辞蝉腹与龟肠。”
齐斧。虞喜《志林》:“齐,侧阶切。凡师出,齐戒入庙受斧,故云齐也。”陈琳云:“腰领不足以膏齐斧。”服虔注云:“《易》:‘丧其资斧。’”张晏云:“斧,钺也,以整齐天下。”应劭云:“齐,利也。萧斧,或云越斧也。”《淮南子》云:“磨萧斧以伐朝菌。”萧之义未详。《太平御览》引汉书《王莽传》:“丧其齐斧。”音斋。
刘梦得诗有“杯前胆不<豕豕>”。赵勰有“吞船酒胆<豕豕>”。《礼部韵》、《唐韵》并无。《集韵》在山字韵,音呼关切,颃也。
鱼皆逆水上。近有词云:“江水东流郎又西,问尺素,何由到。”似非也。《古乐府缓声歌》云:“思东流之水,必有西上之鱼。”
“大木百围生远籁,朱弦三叹有遗音。”东坡、介甫皆有此句。
东坡诗云:“仙人拊我顶,结发授长生。”李太白诗也。
李商隐《烧香曲》云:“八蚕玺绵小分炷,兽焰微红隔云母。”左太冲《吴都赋》云:“乡贡八蚕之绵。”注云:“有蚕,一岁八育。”《云南志》云:“风土多暖,至有八蚕。”言蚕养至第八次,不中为丝,只可作绵,故云“八蚕之绵”。
刘向《别录》云:雠校书,一人持本,一人读对,若怨家,故曰雠书。
世传《樊川别集》为杜牧之诗,乃许浑诗。浑有《丁卯集》乌丝栏上本者,唐彦猷家有数十首,皆《樊川外集》中诗也。丁卯,乃润州城南桥名。浑居桥北,谓之丁卯庄。故基尚在。
杜甫诗云:“弩影落杯中。”《风俗通》:应彬为汲令,请主簿杜宣,赐酒,壁上有悬赤弩,照于杯中,形如蛇。宣恶之,谓蛇入腹,遂病。后至其故处,知弩影,遂解。与广客事相类。梁简文《卧疾》诗云:“沉こ类弩影。”
刘禹锡:“龙墀遥望曲尘丝。”使“曲尘”字者极多。《礼记月令》:“荐鞫衣于上帝,告桑事。”注云:“如鞫尘色。”《周礼内司服》:“鞠衣。”郑司农云:“鞠衣,黄桑服也。色如鞠尘,象桑叶始生。”乃知用“曲”、“蘖”字非是。
山谷《题牧护歌后》云:“向常问南方衲子,《牧护歌》是何种语,皆不能说。后见刘梦得作夔州刺史,乐府有《牧护歌》,似是赛神语,亦不可解。及来黔中,闻赛神者夜歌‘听说侬家《牧护》’,末云‘奠酒烧钱归去’,虽长短不同,要皆自叙五七十语,乃知苏溪夔州故作此歌学巴人曲,犹石头学魏伯阳作《参同契》也。”
予长兄伯声,尝考火袄字,其画从天,胡神也,音醯坚切,教法佛经所谓摩醯首罗也。本起***斯国,号苏鲁支,有弟子名玄真,习师之法,居波斯国大总长如火山,后行化于中国。
宋次道《东京记》:“宁远坊有袄神庙。”注云:“《四夷朝贡图》云:康国有神名袄,毕国有火袄祠。疑因是建庙。或传晋戎乱华时立此。”又据杜预《左传注》云:“睢受汴,东经陈留、梁、谯、彭城入泗。此水次有袄神,皆社祠之。盖杀人而用祭也。”此即火袄之神,其来盖久。
至唐贞观五年,有传法穆护何禄,将袄教诣阙闻奏,敕令长安崇化坊立袄寺,号大秦寺,又名波斯寺。至天宝四年七月,敕:“波斯经教,出自大秦,传习而来,久行中国,爰初建寺,因以为名,将以示人,必循其本,其两京波斯寺,宜改为大秦寺,天下诸州郡有者准此。”
武宗毁浮图,籍僧为民。会昌五年敕:大秦穆护火袄等六十余人,并放还俗。然而根株末尽,宋公言袄立庙,出于胡俗,而未必究其即波斯教法也。
又尝见《官品令》,有袄正。袄法初来,以鸿胪寺为礼远令邸,后世因用以僧尼隶焉。设官来历如此。袄之有正,想在唐室。
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:“孝亿国界三千余里,举俗事袄,不识佛法,有袄祠三千余所。”又:“铜马俱在德建国乌浒河中,滩流中有火袄祠,相传袄神本自波斯国乘神通来,因立袄祠。祠内无像,于大屋下置小庐舍,向西,人向东礼神。有一铜马,国人言自天而下,屈前足在空中,后足入土,自古数有穿视,竟不及其蹄。西夷以五月为岁,每岁自乌浒河中有马出,其色如金,与此铜马嘶鸣相应,俄复入水。近有大食王不信,入袄祠,将坏之,忽有火烧其兵,遂不敢毁。”则袄教流行外域,延入中国,蔓衍如此。康国盖在西。《朝贡图》之言,与此合也。
《教坊记》曲名有《牧护子》,已播在唐乐府。《崇文书》有《牧护词》,乃李燕撰六言文字,记五行灾福之说。则后人因有作语为《牧护》者,不止巴人曲也。袄之教法盖远,而穆护所传,则自唐也。苏溪作歌之意,正谓旁门小道似是而非者,因以为戏,非效《参同契》之比。山谷盖未深考耳。且袄有祠庙,因作此歌以赛神,固未知刘作歌诗止效巴人之语,亦自知其源委也。
元丰初,卢秉提点两浙刑狱。会朝廷议盐法,秉谓:
后来法虽小变,公私所便,大抵不易卢法。
其言述秦穆公与楚成王遂及熊相背十八世诅盟之罪。以《史记世家》考之,秦十八世当惠文王,与楚怀王同时,纵横争霸,此诅政为怀王也。怀王十一年,李兑约五国以伐秦,怀王为从长,(《史记》云:苏秦约六国伐秦,怀王为长。是年,魏、韩、赵、燕、楚击秦,齐独后。时苏泰已死,《战国策》云李兑,明甚。)秦逆击之,皆引而归。今文云“熊相率诸侯之兵以临加我”是也。后五年,怀王忿张仪之诈,发兵攻秦,败于蓝田。文又云“悉兴其众,以逼我边境”是也。惠王后十三年,王遣庶长章拒楚师,明年大败之丹阳,遂取楚汉中地六百里。文又云“克剂楚师,复略我边城”是也。
或以为熊商时。商与相,声相近,而事非是。或以为顷襄时。顷襄王横立,乃在秦昭王九年,历惠文、武王至昭王。是时,楚已失郢,微弱已甚,秦何所畏而诅之哉!或以熊相芈姓。《元和姓纂》有熊相宜僚;又有熊相祈,为怀王将,然亦非是。熊相,疑怀王名。《史记世家》作槐,当时脱误,遂不可考。今存石本,随字辨释,录之于后。
杜邺子夏尤长小学。小学,谓文字之学也。《周礼》:八岁入小学,保氏教国子以六书。故因名云。邺子林好古有雅才,建武中,历位列卿,至大司空,其正文字过于邺,故言小学者宗于杜林。
《三苍》:《苍颉篇》、《训纂篇》、《滂喜篇》。《三苍》一卷,郭璞注;秦相李斯作《苍颉篇》,扬雄作《训纂篇》,后汉郎中贾鲂作《滂喜篇》,故曰《三苍》;梁有《苍颉》二卷,杜林注:见隋《经籍志》。又,《小学篇》一卷,晋下邳内史王义撰。又,《少学》九篇,杨方撰。《始字》一卷。《勤学》一卷,蔡邕撰。司马相如作《凡将篇》,班固《太甲篇》、《在昔篇》,崔瑷《飞龙篇》。蔡邕《圣皇篇》、《黄初篇》、《吴章篇》,蔡邕《女史篇》,合八卷;又《幼学》二卷,朱育撰;《始学》十二卷,吴郎中项峻撰;又《月仪》十二卷。亡。《发蒙记》一卷,晋著作佐郎束皙撰;张挹《字诂》。
汉《张衡传注》有《苍颉篇》。《汉安纪注》云:“《苍颉篇》云:邸,舍也。”又曰:“帝年十岁,好学《史书》。”注云:“《文书》者,周宣王太史籀所作之书也,凡五十五篇,以教童蒙。”魏《王粲传》云:“邯郸淳博学有才章,善苍雅虫篆。”《通典》云:“《汉官仪》云:能通《苍颉》、《史籀篇》,补兰台令史,满岁为尚书郎。”《法言》:“学《苍颉史篇》。”注谓多知奇难之字。
《三苍训诂》三卷,《埤苍》二卷,并张挹撰。《广苍》一卷,樊恭撰。见唐《经籍志》。又有《氏字指》,何承天《纂文》,有吕忱《字林》、郭璞《三苍解诂》、阮孝绪《字略》。
杜甫《石笋行》云:“君不见益州城西门,陌上石笋双高蹲。古来相传是海眼,苔藓蚀尽波涛痕。雨多往往得瑟瑟,此事恍惚难明论。恐是昔时卿相墓,立石为表今仍存。”
范晔《后汉书方术任文公传》:“公孙述时,武担石折。文公曰;‘西州智士死,我乃当之。’三月,果卒。”唐章怀太子贤注云:“武担,山,在今益州成都县北百二十步。扬雄《蜀王本纪》云:‘武都丈夫化为女子,颜色美绝,盖山精也。蜀王纳以为妃,无几,物故,乃发卒之武都担土,葬于成都郭中。号曰武担。以石作镜一枚,表其墓。’《华阳国志》曰:‘王哀念之,遣五丁之武都担土,为妃作冢,盖地数亩,高七丈。其石,今俗名为石笋。’”
又《梁益纪》云:“石笋二,在子城西门外。”按《图经》,在少城中夏门外一百五十步,曾折,再立之,各高丈余,围六七尺,云其下即是海眼,非也,或云古誓蜀之碑。旧说昔为大秦寺,其门楼十间,皆以真珠翠碧贯之为帘,后毁,此其遗迹。每雨后,人多拾得珠翠异物。章怀太子贤,乃高宗第六子,注《汉书》在仪凤中。岂杜甫作诗时,《汉注》未传耶?抑老杜流寓四方,未之见耶?或见而不以贤言为然耶?
《酉阳杂俎》:“蜀石笋街,夏中大雨,往往得杂色小珠,俗谓之地当海眼,莫知其故。”故蜀僧惠嶷曰:“《前史》说蜀少城饰以金璧珠翠。桓温怒其太侈,焚之。”今在此地,或拾得小珠,时有孔者,得非是乎?《博雅》:“瑟瑟,碧珠也。”《杜阳编》有瑟瑟幕,其色轻明虚薄,无与为比。
《乐府解题》有《梁父吟》。《蜀志诸葛亮传》云:“亮躬耕陇亩,好为《梁父吟》。”《艺文类聚吟门》云:“《蜀志》:诸葛亮《梁父吟》云:‘日出齐城门,遥望荡阴里。里中有三坟,累累正相似。问是谁家冢?田疆、古冶氏。力能排南山,又能绝地纪。一朝被谗言,二桃杀三士。谁能为此谋?相国齐晏子。’”又《青州图经临淄县冢墓门》云:“三士冢,在县南一里。三坟周围一里,高二丈六尺。”张フ《齐记》云,是烈士公孙捷、田开疆、古冶子三士冢,所谓“二桃杀三士”者。
唐褚亮《梁甫吟》曰:“步出齐城门,遥望荡阴里。里内有三坟,累累皆相似。借问谁家冢?田疆、古冶子。”李白有《梁甫吟》一篇,云:“力排南山三壮士,齐相杀之费二桃。”杜甫《李邕登历下亭》云:“不阻蓬荜兴,得兼《梁父吟》。又《登楼》诗云:“可怜后主还祠庙,日暮聊为《梁父吟》?”
陆士衡《拟今日良燕会》云:“齐僮《梁父吟》。”李善注云:“蔡邕《琴颂》曰:‘梁父悲吟。’”不知名为《梁父吟》何义。张衡《四愁》诗云:“欲往从之梁父艰。”注云:“泰山,东岳也。君有德,则封此山,愿辅佐君王,致于有德,而为小人谗邪之所阻。梁父,泰山下小山名。”诸葛亮好为《梁父吟》,恐取此意。
唐李舟作《能大师传》:五祖弘忍告之曰:“汝缘在南方,宜往教授,持此袈裟,以为法信。”一夕南逝。忍公自此言说稍稀,时谓人曰:“吾道南矣。”时人未之悟。壬申,公灭度后,诸弟子求衣不获,始相谓曰:“此非卢行者所得耶?”使人追之,已去。及大师归至曹溪,追者未至,遂隐于四会、怀集之间,不言鸡足峰前提不起事。
杜甫《秋日夔府咏怀》有“身寄双峰寺,门依七祖禅”。鲍钦止注云:第五祖弘忍,在蕲州东山开法,有二弟子,一慧能,受衣法居岭南,为夕;祖。一神秀,在北扬化。引《传灯录》云:北宗神秀禅师,尉氏人,访道至蕲州双峰东山寺,遇五祖忍师,以坐禅为务,乃叹服,曰:“此真吾师也。”其后,神秀门人普寂立其师为六祖,而自称七祖。
因检《传灯录》,神秀法嗣有嵩山普寂禅师无机缘语句。《神秀录》云:“门人普寂、义福等,并为朝野所重。”《江西志彻录》云:“自南北分宗,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。”但不见普寂自称七祖事耳。
按《宝林传》:“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师,姓司马氏,本居河南,还于蕲州广济,而生隋开皇中,从璨大师受业。至唐武德七年甲申岁,往蕲州破头山。至贞观中,方改为双峰山。第三十二祖弘忍,七岁出家,事信。”又云:“能大师传法衣处,在曹溪宝林寺。宝林后枕双峰。咸亨中,有晋武侯玄孙曹叔良者,住在双峰山宝林寺左,时人呼为双峰曹侯溪。至仪凤中,叔良惠地于大师。自开元、天宝、大历以来,时人乃号六祖为双峰和尚。天监二年,韶阳太守侯敬中奏请为宝林寺。唐中宗改中兴寺,神龙中改为广果,开元中改为建兴,上元中改国宁。”
《传》后题云,《安南越记》:“晋初,南方不宾,敕授恒山立曹溪为镇界将军,兼知平南总管。晋室复,后封曹侯为异姓王,居石角、双峰二峤之间。自仪凤二年,叔良惠地于大师,愿陪贵寺,方呼为双峰曹侯大师也。”
绍兴壬子夏,随侍先公,应副都督驻军建康,寓保宁寺,登凤凰台,有小碑在亭上,云:
五言三十韵诗一首,题凤台山亭子,陈献司空,乡贡进士宋齐丘上。
齐丘后事先主为相,至嗣主时为太傅,多植朋党,以专朝权,躁进之士多附之,陈觉、李徵古之徒,恃其势尤骄慢。徵古尝劝后主因天变逊位齐丘,赖陈乔以为不可,后主乃止。钟模以李德明之死怨齐丘,及奉使归唐,以陈觉矫周帝之命斩严续事言于唐主,唐主命殷崇义诏暴齐丘等事,听归九华旧隐,官爵悉如故。后命锁其第,穴墙给食。齐丘叹曰:“吾尝谋让皇族于泰州,宜其及此。”乃缢而死,谥曰缪丑。《野录》载其跋扈,主终不听,上表乞归九华,谬矣。
建州龙焙,面北,谓之北苑。有一泉,极清澹,谓之御泉。用其池水造茶,即坏茶味。唯龙园胜、雪白茶二种,谓之水芽。先蒸后拣,每一芽,先去外两小叶,谓之乌蒂。又次取两嫩叶,谓之臼合。留小心芽置于水中,呼为水芽。聚之稍多,即研焙为二品,即龙园胜、雪白茶也。茶之极精好者,无出于此。每胯计工价近三十千。其他茶虽好,皆先拣而后蒸研,其味次第减也。
茶有十纲。第一、第二纲太嫩,第三纲最妙,自六纲至十纲,小团至大团而止。第一名曰试新。第二名曰贡新。第三名有十六色:龙园胜、雪白茶、万寿龙芽、御苑玉芽、上林第一、乙夜供清、龙凤英华、玉除清赏、承平雅玩、启沃承恩、雪叶、雪英、蜀葵、金钱、玉华、寸金。第四有十二色:无比寿芽、宜年宝玉、玉清庆云、无疆寿龙、万春银叶、玉叶长春、瑞雪翔龙、长寿玉圭、香口焙、兴国岩、上品拣芽、新收拣芽。第五次有十二色:太平嘉瑞、龙苑报春、南山应瑞、兴国岩小龙、又小凤、续入额、御苑玉芽、万寿龙芽、无比寿芽、瑞雪翔龙、先春太平嘉瑞、长寿玉圭。已下五纲,皆大小团茶也。
孟子曰:“士未可以言而言,是以言饣舌之也。可以言而不言,是以不言饣舌之也。是皆穿窬之类也。”
《汉宫仪》云:“光禄大夫,秩比千石。不言属光禄勋,门外特施行马以旌别之。”
《魏志》:“黄初四年,杨彪为光禄大夫,诏给吏卒,门施行马。”《晋纪》云:“致仕及逊位者,给床、帐、箪、褥,赐钱二十万,给吏卒,门施行马。”王隐《晋书》云:“刘毅,字仲雄,年七十告老,以光禄大夫致仕,门施行马,赐钱百三十万。”《晋书》云:“王览为宗正卿,致仕,诏遣殿中监疗疾给药,后转光禄大夫,门施行马。”干宝《晋书》记尚书仆射李涓母丧,拜金紫光禄大夫,给吏卒,门施行马。《晋中兴书》:“蔡谟免。皇太后诏以漠为右光禄大夫,开府仪同三司,遂以疾笃不朝,诏赐几杖,门施行马。”《晋书》:“华表,字伟容,歆字也。太始中为太中大夫,赐禄与卿同,门施行马。”
江季恭说:杜甫《赠李龟年》诗,非甫所作。盖岐王死时,与崔滁死时,年尚幼。又甫天宝乱后,未尝至江南也。
范摅《云溪友议》言:“明皇幸岷山,伶官奔走,李龟年奔迫江潭,甫以诗赠龟年。”云云。又云:“龟年曾于湘中采访使筵上,唱‘红豆生南国,秋来发几枝,赠君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’云云。歌阕,莫不望行在而惨然。龟年唱罢,忽闷绝仆地,以左耳微暖,妻子未忍殡殓,经四日乃苏,曰:我遇二妃,令教侍女兰苕唱祓禊毕,放还。且言主人即复长安,而有中兴之主也。谓龟年,汝何忧乎!”时甫正在湘潭,或有此诗,更须考究。
昔之记言者谓孔子曰:“吾于木瓜,见苞苴之礼行焉。”按《木瓜》诗,投报之辞,以为喻尔,未见真有投报也,恐非孔子之言。
《溱洧》诗:“赠之以勺药。”《古今注》:“勺药,一名可离,将行则送之。”江淹《别赋》:“下有勺药之诗。”
《子虚》、《南都》二赋言勺药者,乃以鱼肉等物为醢,食物也。子建《七发》、张景阳《七命》“勺药”云云。五臣注:“勺,音酌;药,音略。”《广韵》亦有二音。《子虚赋》诸家皆误以为《溱洧》之勺药。韩退之《偃城联句》诗云:“两相铺氍毹,五鼎调勺药。”又曰:“但掷顾笑金,难祈却老药。”二药不同音也。
唐李济翁《资暇录》云:“古使字作[B08C]。《左氏春秋传》言行李乃是行使,后人误为李字。”《春秋僖公三十年》,《左氏传》云:“若舍郑以为东道主,行李之往来,共其困乏。”杜预曰:“李,使人也。”又《襄公八年》,《左氏传》云:“亦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。”杜预曰:“行李,行人也。”又《昭公十三年》,《左氏传》曰:“诸侯靖兵,好以为事,行理之命,无月不至。”杜预曰:“行理,使人通聘问者。”或言理,或言李,皆谓行使也。但文其言谓之行李,亦作理耳,以此知其非改古文为[B08C]也。古文字多矣,李济翁不言[B08C]字出何书,未可遽尔泛举而改作也。刘孝威《结客少年场行》云:“少年李六郡,遨游遍五都。”李作使音。
故相王甫将明为馆职时,夜梦至一山间,古松流水,杳然幽深,境色甚异,四无人迹。忽遇一道人,引至一处,过松下,有废丹灶,又入,有茅屋数间,道人开之,云:“公之所居也。”尘埃蓬勃,似久无人居者。壁间见题字,云:“白发高僧酷爱闲,一瓶一钵老山间。只因窥井生一念,从此松根丹灶闲。”恍然悟其前世所居。已失道人,遂回。天大雷雨,龙起云中,意甚恐惧,遂寤。其婢亦魇于室中,呼之觉,问之,云:“适为雷雨所惊。”颇异之。来日,馆中曝书,偶观架上小说,内载妇人窥井生男事云。孙仲益有《王太傅生日》诗云:“了了三生梦,松根冷煅炉。”用此事也。窥井事,见《博物志》。
李挺之,讳之才。庆历中,以殿中丞为泽州从事。时韩中令宣抚河东,委以秦凤铸铁钱事。行次凤州,为《绝句》云:“去年三月洛城游,今日寻春到凤州。欲托双鱼附归信,嘉陵江水不东流。”挺之族孙君翁,熙宁中,为邵尧夫言之。
蔡州褒信县有棋师闵秀才说:“尝有道人善棋,凡对局,率饶人一先。后死于褒信,托后事于一村叟。数年后,叟为改葬,但空棺衣衾而已。道人有诗云:‘烂柯真诀妙通神,一局曾经几度春。自出洞来无敌手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’”
常建有《题破山寺后院》诗云:“竹迳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。”余观《又玄集》、《唐诗类选》、《唐文粹》,皆作“通”。熙宁元年,欧阳永叔守青,《题廨宇后山斋》云:“竹迳遇幽处。”有以青社石本往河内以示邢和叔。始未见时,亦颇疑其误,及见碑,反覆味之,亦以为佳,竟不知有别本耶?抑永叔自改之耶?古人用一字,亦不苟也。
李绅《题天衣寺》诗:“殿涌全身塔,池开半月泉。”此泉隐于岩下,虽月圆,池中只见其半,最为佳处。绍兴初,愚秃法聪遂凿开岩上,易名为满月泉,甚可惜也。
熙宁间,江宁府句容簿,失其姓名。至茅山,遇道人高坦,被发跣足,与簿剧谈,饮酒终日,书一诗,留别而去,莫知所之。诗云:“岩下相逢不忍还,狂歌醉酒且盘桓。仇香莫问神仙事,天上人间总一般。”
王防元规尝云:“杜诗古本:‘辞人解作《清和颂》,诗成珠玉在挥毫。’盖为和舍人,故云。”又云:“‘青青竹笋迎船出,白白江鱼入馔来。’盖为送扶侍,故云。”
《刘贡父诗话》云:“文人用事误错,虽有缺失,然不害其美。杜甫云:‘功曹非复汉萧何。’据光武谓邓禹‘何以不掾功曹’。又曹参尝为功曹,云ガ侯,非也。”按:萧何为主吏掾,即功曹也。注在《史记高祖纪》。贡父博洽,何为不知?杜谓之诗史,未尝误用事。
青州有刘概,方富韩公守青时,遇之甚厚。因得临朐县西南官地曰冶源,结茅居之。有杂文及诗歌,其子印行。青人传其诗,有“西轩忽见好溪山,一丈闲愁减三尺”。末句云:“读书误人四十年,有时醉把栏干拍。”别见《温公诗话》。
杜诗云:“吾闻驾鼓车,不合用骐骥。”皆言汉文帝以千里马驾鼓车,殊不知《南史》王融与宋弁等论骐骥驾鼓车也。按,汉文止却千里马,建武中以千里马驾鼓车尔。
“洞庭春水绿于云,日日征帆送远人。曾向木兰舟上过,不知元是此花身”。一小说:“唐末,馆阁数公泛舟,以木兰舟为题。忽一贫士,登舟作此,诸公览诗大惊,物色之,乃李义山之魄,时义山下世久矣。又《岚斋集》载此诗,陆龟蒙于苏守张抟座上赋此木兰堂诗。未知孰是?
后汉范滂母谓滂曰:“汝得与李、杜齐名,死亦何恨。”唐人谓李白、杜甫为李、杜。子美诗云:“李、杜齐名真忝窃。”用后汉事也。《南史》谓鲍照、谢玄晖为鲍、谢。又鲍防与谢良弼友善,人谓之鲍、谢。
“太一峰前是我家,满床书籍旧生涯。春城恋酒不归去,老却碧桃无限花”。此仵磐艮翁诗。终南人。父信,本军职,终文思副使,以荫补借职。元丰中,监青州临淄酒税。或以此诗题酒楼,皆云是神仙作也。
予监台州杜渎盐场,日以莲子试氵卤,择莲子重者用之。氵卤浮三莲、四莲,味重;五莲,尤重。莲子取其浮而直,若二莲直,或一直一横,即味差薄。若氵卤更薄,即莲沉于底,而煎盐不成。闽中之法,以鸡子、桃仁试之,氵卤味重,则正浮在上;咸淡相半,则二物俱沉。与此相类。
杜甫《赠韦十六评事》:“子虽躯干小。”《晋书载记》:“刘曜时,壮士陈安战死,陇上歌之曰:‘陇上健儿有陈安,躯干虽小腹常宽’。”《秋兴》云:“闻道长安似弈棋。”盖用宁子视君如弈棋事。《绝句》云:“即看翡翠兰苕上。”用郭景纯《游仙》诗。《移居赠卫大郎》:“清襟照等夷。”用任彦升《王文宪集序》引袁粲《答俭》诗:“之子照清襟。”
《李君翁诗话》:“《卜居》云:‘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?’诗人皆以为宋玉事,岂《卜居》亦宋玉拟屈原作耶?庾信《哀江南赋》云:‘诛茅宋玉之宅。’不知何据而言?”
此君翁之陋也。唐余知古《渚宫故事》曰:庾信因侯景之乱,自建康遁归江陵,居宋玉故宅。宅在城北三里,故其赋曰:“诛茅宋玉之宅,穿径临江之府。”老杜《送李功曹归荆南》云:“曾闻宋玉宅,每欲到荆州。”是也。又在夔府《咏怀古迹》云:“摇落深知宋玉悲。”“江山故宅空文藻。”然子美《移居夔州入宅》诗云:“宋玉归州宅,云通白帝城。”盖归州亦有宋玉宅,非止荆州也。李义山亦云:“却将宋玉临江宅,异代仍教庾信居。”
何逊诗云:“跃鱼如拥剑。”孟浩然诗云:“游鱼拥剑来。”按,拥剑,如彭蜞之类,蟹属,一螯偏大,故谓之拥剑,非鱼也。
杜甫诗:“尚想东方朔,诙谐割肉归。”社日用伏日事,苏、黄皆以为误也。《史记年表》:秦德公二年,始作伏祠。社乃同日。至汉方有春秋二社,与伏分也。
老杜:“水落鱼龙夜,山空鸟鼠秋。”陆农师引《水经》:“鱼龙以秋日为夜。”按,龙,秋分而降,则蛰寝于渊。龙以社日为夜,岂谓是乎?又,鸟鼠同穴者,鼠与鸟为雌雄,似鼠而尾短,在内,鸟在外。鱼龙,水名。鸟鼠,山名。鸟鼠秋而鱼龙夜,是诗两句而含三事也。
富阳北十里,有妙庭观,荐经焚毁,无碑志可考,独见于东坡诗《董双成故宅绝句》云:“人去山空鹤不归,丹亡鼎在世徒悲。可怜九转功成后,却把飞仙乞肉芝。”刻石作“肉芝”。道流云:“元本作‘内’,东坡见之,无他语。”今印本作“肉芝”。“内”之与“肉”,皆未晓。其鼎,宣和间取去,三足中空,病者取以煮药,甚有效。
陈德润云:“一贵人知成都日,朝廷遣御史何郯入蜀按事。贵人遍召幕客,询何人与御史密者。或云有贤良某人。延之,令出界候迎,兼携名娼王宫花往,候其宴狎,出家姬以佐酒。王善舞,保公醉,喜题其项帕云:‘按彻《梁州》更《六么》,西台御史惜妖娆。从今改作王宫柳,舞尽春风万万条。’至成都,此娼出迎,遂不复措手而归。
被紫荷橐。按,荷橐,即持荷之荷也,或以为紫荷囊,非也。宋子京云:“猥挈荷囊,预从豹乘。”皆沿习之误。《南史刘杳传》言簪笔持橐事甚详。
《临安府仁和县图经》:出橐龠沙。在县东四里。海际之人,采用鼓铸铜锡之模,诸州皆来采,亦犹邢沙可以碾玉也。
杜甫诗云:“门阑多喜色,女婿近乘龙。”《楚国先贤传》谓婿如龙也,女得贤婿,谓之乘龙。黄宪为司徒,与李元礼俱娶太尉桓焉女,时人谓之桓叔元女俱乘龙。
韩退之《灯花》诗云:“黄裹排金粟,钗头缀玉虫。”乃用何逊诗“金粟裹搔头”之句。
陈克子高诗云:“鸟声妨客梦,花片搅春心。”句甚佳。唐杜审言诗云:“啼鸟惊残梦,飞花搅独愁。”下句为工也。子美诗云:“树搅离思花冥冥。”亦有所自矣。
王珩彦,楚人。尝梦中得诗,云:“杖屦步斜晖,烟村景物宜。溪深水马健,霜重橘奴肥。舂罢鸡争黍,人行犬吠篱。可怜田舍子,理乱不曾知。”
杜少陵《闷》诗云:“卷帘惟白水,隐几亦青山。”唐僧栖白《闲》诗云:“卷帘当白昼,移坐向青山。”
苴。《说文》:展贾切。土苴,糟魄物,又云不真物。一音子余切,训包也。韩文公《进学解》:“补苴罅漏。”当读作平声。
许叔微精于医,云:“五脏虫皆上行,唯有肺虫下行,最难治。当用獭爪为末,调药,于初四、初六日治之。此二日,肺虫上行也。”
孟蜀王《水殿》诗,东坡续为长短句:“冰肌玉骨清无汗,水殿风来暗香满。帘开明月解窥人,欹枕钗横云鬓乱。夜深琼户寂无声,时见飞星渡河汉。屈指西风几时来,只恐流年暗中换。”
闽、广人食槟榔,每切作片,蘸蛎灰以著叶裹嚼之。{艹老},音老,又音蒲口切。初食微觉似醉,面赤,故东坡诗云:“红潮登颊醉槟榔。”
南人不善乘船,谓之苦船。北人不善乘车,谓之苦车。苦,音库。
《左传成公十三年》:“成子受版于社,不敬。刘子曰:‘吾闻之,民受天地之中以生,所谓命也,是以有动作,礼义、威仪之则,以定命也。能者养之以福,不能者败以取祸。’”杜预注云:“养威仪以致福。”班固《五行志》云:“能者养之以福。”颜师古云:“能养生者,则定礼义、威仪,自致于福。”此注与杜同。《左氏》本误。
韩退之《答柳柳州食虾蟆》诗云:“虾蟆虽水居,未得变形貌。强号为蛙蛤,于实无所校。居然当鼎味,岂不辱钓罩。余虽不下喉,近又能稍稍。尝惧染蛮夷,平生性不乐。而君复何为,甘食比豢豹。”按,《周礼蝈氏》,郑司农云:“掌去蛙黾。”即虾蟆属。元谓蝈,今御所食蛙也。《汉书》:“霍光擅减宗庙羔兔蛙。”不知古为上食也。
马监场云:“泉州一僧,能治金蚕蛊毒。如中毒者,先以白矾末令尝,不涩,觉味甘,次食黑豆不腥,乃中毒也。即浓煎石榴根皮汁,饮之下,即吐出有虫,皆活,无不愈者。”李晦之云:“凡中毒,以白矾牙茶捣为末,冷水饮之。”
《墨子》云:“楚灵王好细腰,故其臣皆三饭为节,胁息然后带,缘墙然后起。”《韩非子》云:“楚灵王好细腰,而国有饿死。”又,《尹文子》云:“楚庄王好细腰,一国皆有饥色。”刘禹锡《踏歌行》云:“为是襄王故宫地,至今犹自细腰多。”未知孰是?
司马安善宦,四至九卿。《儒林传》:许商四至九卿。
李贺诗:“攒虫锼古柳。”刘禹锡诗:“秋虫镂宫树。”此二句皆善。
《毛诗伯兮》篇云:“焉得谖草,言树之背。”注云:“谖草,令人忘忧,背北堂也。”今人多用北堂、萱堂于鳏居之人,然伯之暂出,未尝死也。但其花未尝双开,故有北堂之义。《说文》:{艹宪}、萱、{艹暖}、{艹爰},皆一字也。今人忘忧通作“谖”。据《尔雅》,谖,训忘也,因其忘,故古用谖草字。嵇康《养生论》云:“合欢捐忿,萱草忘忧。”《本草》云:“利心志,令人欢喜忘忧。”《风土记》云:“妇人有妊,佩之,生男子,故谓之宜男草。”陆士衡诗云:“焉得忘归草,言树背与襟。”“忘归”之义未详。
诗人用字各有所宜,梅言横,松言架。何逊诗云:“枝横却月观,花绕临风台。”江淹诗云:“风散松架险,云郁石道深。”杜甫诗云:“南望青松架短壑。”
●卷下
《孟子》言:“去齐,接淅而行。”淅,渍米也。“接”字殊无理。许慎《说文》引《孟子》:“去齐,氵竟淅而行。”氵竟,音其两切,漉干渍米,言不待炊而行也。《异闻集》李吉甫铭曰:“《孟子》去齐而氵竟淅。”唐本作“氵竟”字。
王介甫云:“‘俟我于城隅’,言静女之俟我以礼也。其美外发,其和中出,其节不可乱者,彤管也。‘贻我彤管’,言静女之贻我以乐也。”徐安道注音辩云:“彤,赤漆也。管,谓笙箫之属。”
按,《静女》诗:“贻我彤管,彤管有炜。”注云:“炜,赤貌。彤管以赤心正人。”笺云:“彤管,赤管也。”疏:“必以赤者,欲使女史以赤心正人,谓赤心事夫人,正妃妾之次序也。”郑注:“古者,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,史不记过,其罪杀之。”《后汉皇后纪》序云:“颁官分务,各有典司。女史彤管,记功书过。”《左氏传定公九年》:“《静女》之三章,取彤管焉。”杜预云:“《诗邶风》也,言《静女》三章之诗,虽说美女,义在彤管。彤管赤笔,女史记事规诲之所执。”以此考之,不闻谓之乐也。
陶潜《读山海经十三首》用事,今本多差误,各为注释之。
第一篇“泛览《周王传》”,乃《周穆天子传》,荀勖校定本是也。“流观《山海图》”,乃《山海经》十八卷,郭璞注本是也。
第二篇云:“玉堂凌霞秀,王母怡妙颜。天地共俱生,不知几何年。灵化无穷已,馆宇非一山。高酣发新谣,宁效俗中言。”
《西山经》云:“玉山是王母所居。其状如人,豹尾虎齿而善啸,蓬头戴胜,是司天之厉主五残。”《大荒西经》云:“西海之南,流沙之滨,赤水之后,黑水之前,有大山,名曰昆仑之丘。有人戴胜,虎齿,有豹尾,穴处,名曰西王母。”又云:“大荒之中,有山名丰沮玉门,西有王母之山。”又云:“以昆仑为宫,亦有离宫别窟。”郭璞云:“不专住一山也。”《穆天子传》云:“吉日甲子,天子宾于西王母,执玄圭、白璧,以见西王母于瑶池之上。”又:“天子升于奄山,即西王母之山也。奄山,即崦嵫山也。西王母宴穆王于瑶池之上,王母为天子谣曰:‘白云在天,山陵自出。道里悠远,山川间之。将子无死,尚能复来。’”与穆王往复数诗,不具载。
第四篇云:“丹木生何许,乃在密山阳。黄花复朱实,食之寿命长。白玉凝素液,瑾瑜发奇光。岂伊君子宝,见重我轩皇。”
《西山经》云:“西北四百二十里,曰密(音密)山,其上多丹木,圆叶而赤茎,黄花而赤实,其味如饴,食之不饥,丹水出焉。西流注于稷泽,其中多白玉,是有玉膏,其源沸沸汤汤,黄帝是食是飨,是生玄玉,玉膏所出,以灌丹木,五色乃清。”
第五篇云:“翩翩三青鸟,毛色奇可怜。朝为王母使,暮归三危山。我欲因此鸟,具向王母言。在世无所须,惟酒与长年。”
三危之山,三青鸟居之。是山广圆百里。青鸟主为西王母取食。《竹书》云:“穆王西征,至青鸟所解。”又蛇巫之山,一曰龟山,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,其南有三青鸟,为西王母取食。又有三足鸟,主给使也。
黑齿国人,黑手,食稻使蛇,其一蛇赤。下有汤谷,上有扶木,即扶桑木。十日所浴,在黑齿北,居水中。有大木,九日居下枝,一日居上枝。
第七篇云:“粲粲三珠树,寄生赤水阴。亭亭凌风桂,八干共成林。灵凤抚云舞,神鸾调玉音。虽非世上宝,爰得王母心。”
欢朱国,在赤水之阴,有三珠树,如柏,叶皆为珠,其树若彗。《海内南经》:“桂林八树,在番隅东。八树而成林,言其大也。”丹穴之山有鸟焉,其状如鸡,五采而文,乃凤也。自歌自舞。女床之山有鸟,其状如翟而五采文,名曰鸾,自歌。见则天下康宁。
第八篇云:“自古皆有没,何人得灵长。不死复不老,万岁如平常。赤泉给我饮,员丘足我粮。方与三辰游,寿考岂渠央。”
第九篇云:“夸父诞宏志,乃与日竞走。俱至虞渊下,似若无胜负。神力既殊妙,倾河焉足有。余迹寄邓林,功竟在身后。”
《海外北经》云:“夸父与日逐走,渴,欲饮于河、渭,不足,饮大泽,未至,道渴而死。弃其杖,化为邓林。”又云:“夸父不量力,欲追日景,遂之禺谷。郭璞云:“禺渊也。”今作虞渊。
第十篇云:“精卫衔微石,将以填沧海。刑天舞干戚,猛志故常在。同物既无虑,化去不复悔。徒设在昔心,良辰讵可待。”
发鸠之山有鸟焉,其状如乌,而文首白喙,名曰精卫。其鸣自讠交;是炎帝之少女,名曰女娃。游于东海,溺而不反,故为精卫。常衔西山之木石,以堙东海。奇肱之国,刑天与帝争神,帝断其首,葬之常羊之山。乃以乳为目,以脐为口,操干戚以舞。
第十三篇云:“岩岩显朝市,帝者慎用才。何以废共、鲧,重华为之来。仲文献诚言,姜公乃见猜。临没告饥渴,当复何及哉。”
《竹书纪年》:“尧欲禅舜,共工、鲧谏以为不可。舜即位,殛《鲧》于羽山,流共工于幽州。”《海内经》云:“鲧窃帝之息壤,以堙洪水,不待帝命,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。”《神异经》云:“西北荒有人,人面朱髯,蛇身人手,四足,食五谷、禽兽,顽愚,名曰共工。东方有人焉,人形而身多毛,自解水土,志加通塞,为人自用,欲为欲息,名曰鲧。”下云:“仲文、姜公,未详。”
柳子厚诗云:“空斋不语坐高舂。”薛能诗云:“隔江遥见夕阳春。”或云见舂米,大非也。
《淮南子》云:“日至于虞渊,是谓高舂。”注云:“虞渊,地名。高舂时始戌,民碓舂时也。”“至于连石,是谓下舂。”注云:“连石,西山名,言将暝,下民悉舂,故曰下舂。”
古乐府陆瑜有《仙人览六箸篇》:“九仙欢会宾,六箸且娱神。戏石闻余地,铭山忆旧秦。避敌情思巧,论兵势重新。问取南皮夕,还笑拂棋人。”初不晓何戏。
鲍昭《行药至城东桥》诗,五臣注云:“昭因疾服药,行而宣导之。”杜甫《舟中伏枕》诗云:“行药病涔涔。”汉许皇后云:“我头岑岑,药中得无有毒乎?”
“金虎”二字,所用不同。张平子《东京赋》云:“周姬之末,政用多僻。始于宫邻,卒于金虎。”五臣注云:“幽、厉用小人,与君子为邻,坚若金,恶若虎,卒以此亡。”陆士衡诗云:“望舒离金虎。”五臣注云:望舒,月御也。西方,金也。西方七宿毕、昴之属,俱白虎也。《河图》云:亡金虎,喻秦居也。
陆士衡《诗》云:“大辰匿曜,金虎习质。”甘、石《星经》云:“昴,西方白虎之宿。太白,金之精。太白入昴,金虎相薄,主有兵乱。”
汝南陈敬伯路逢归忌,必反邮亭,后坐诛。无禁忌者多谈为缪。注云:“四孟在壬,四仲在寅,四季在子。”今阴阳书云:“辰、戌、丑、未月,子日;寅、申、己、亥月,丑日;子、午、卯、酉月,寅日。”与旧法不同,故不足信也。
杜甫《送高三十书记》云:“触热向武威。”程晓《三伏》诗云:“今世衤能衤戴子,触热到人家。”据《炙毂子》云:“衤能衤戴,笠子也。”《集韵》:“衤能,音奈;衤能衤戴,音戴。”二字,不晓事也。
《望江南》者,朱崖李太尉镇关西日,为亡姬谢秋娘所作,后进入教坊。
天福初,窦贞固知贡举。旧制,夜试以三烛为限。长兴二年,改令昼试,贞固以短景难成,文不尽意,失取士之道,奏复夜试。
孙天举云:“尝见吴天用家藏一《易》书,不知何人作,云乾坤毁则无以见《易》,乾坤有毁时,故终之以《未济》。盖乾坤毁则有水火之灾,水之灾多在东南,火之灾多在西北。故西北多山,东南多水,东南之山,皆水冲激而成,有连亘三四十山不绝者,乃地脉也。后兵火失其书,亦不能尽记其说。”
卢思道挽诗独八首,比时人最盛,时人谓之八米卢郎。八米,关中语。岁以六米、七米、八米分上中下,言在谷取八米,取数之多也。
王建《宫词》:“延英引对碧衣郎,红砚宣毫各别床。天子下帘亲自问,宫人手里过茶汤。”恐是用红丝砚,江南李氏时犹重之。欧公《砚谱》以青州红丝石为第一。此砚多滑不受墨,若受墨,妙不可加。王建集中有作工砚,又作洪砚,皆非也。《云溪友议》载元子芝明经制策入仕,亦有此一篇,未知孰是?
毕景儒有李重光黄罗扇李自写诗一首云:“风情渐老见春羞,到处销魂感旧游。多谢长条似相识,强垂烟态拂人头。”后细字书云“赐庆奴”。庆奴,似是宫人小字。诗似柳诗。
宋公庠言:“金日殚‘日’字不音弥毕切,只是如字,别无借音。”又言:“人皆言解体音古买反,司马温公读作古隘切。”又云:“父在呼其子为令嗣,侍下呼某房,甚无谓也。”
姓氏之学,莫盛于《元和姓纂》。皆自南北朝,以官职富贵相高。溢至于唐,崔、卢、李、郑,纠纷可鄙。若以圣贤所本,如子姓、妫姓、姬姓、姜姓之类各分类,圣人受姓所从来,以讫《春秋》所纪,用《世本》、《荀况谱》、杜预《公子谱》为法,则唐、虞三代列国诸侯,俱可成书,此似是太史公欲为而未就者耳。汉以后,精力博求,不难考其渊源至今也。
文武之政,布在方策。《正义》谓方牍简策。《周礼内史》:“凡命诸侯及孤卿大夫,则策命之。”郑司农引《春秋传》:“王命内史兴父策命晋侯为侯伯。策谓以简策书王命。”又云:“凡四方之事书,内史读之,王制禄,则赞为之,以方出之。”注云:“赞为之,为之辞也。以方出之,以方版书而出之。”杜子春云:“方直,谓今时牍也。”《仪礼聘礼》:“束帛加书将命,百名以上书于策,不及百名书于方。”名,书文也,今谓之字。策,简也。方,版也。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,谓若《尧典》、《禹贡》,达此名使知之。或曰:古曰名,今日字,使四方知书之文字得而读之。
南山宣律师《感通录》云:“庐山七岭,共会于东,合而成峰。”因知东坡“横看成岭侧成峰”之句,有所自矣。
蒋防作《霍小玉传》,书大历中李益事。有一豪士,衣轻黄衫,挟朱筋弹。李至,霍遂死,乃三月牡丹时也。老杜有《少年行》二首,一云:“巢燕引雏浑去尽,红花结子已无多。黄衫年少宜来数,不见堂前东逝波。”考作诗时,大历间,甫政在蜀,是时想有好事者传云,作此诗尔。
兰亭惟定武旧本最佳。薛帅别刊木易之。新本“湍”、“流”、“带”、“石”、“天”五字,损,可以验,旧本皆全。
《山海经大荒北经》:“有神衔蛇,其状,虎首人身,四蹄长肘,名曰强良。”“亦在畏兽书中。”此书今亡矣。
李义山《定子》诗:“堪笑吃虚隋炀帝,破家亡国为何人。”《北里志》:“刘泰娘门有樗树,赠诗云:‘寻常凡木最轻樗,今日寻樗桂不如。汉高新破咸阳后,英俊奔波遂吃虚。’”
谚云:“干星照湿土,来日依旧雨。”王建《听雨》诗云:“半夜思家睡里愁,雨声落落屋檐头。照泥星出依然黑,淹烂庭花不肯休。”
李义山《柳枝诗》序,有“湔裙水上”之语。《北史》:“窦泰母梦风雷有娠,期而不产,甚惧。有巫者曰:‘度河湔裙,产子必易。’便向水所。忽见一人云:‘当生贵子,可徙而南。’母从之。俄而生泰。及长,为御史中尉。”(别见《荆楚岁时记》。)
徐浩会稽诗云:“法士多环能。”盖言异能也。鲁直谓能乃三足鳖,言僧似鳖耳。虽似戏语,然能有二音,皆通,不必指能是鳖也。后汉《黄琬传》云:“旧制,光禄三署郎以高功久次才德尤异者为茂才异行。时权富子弟以人事得举,而贫约守志以穷退见遗,京师为之谣曰:‘欲得不能,光禄茂才。’”注云:“能,乃来切。”
范文正守鄱阳,喜乐籍,未几召还,作诗寄后政云:“庆朔堂前花自栽,为移官去未曾开。年年忆着成离恨,只托春风管领来。”到京,以绵胭脂寄其人,题诗云:“江南有美人,别后长相忆。何以慰相思,赠汝好颜色。”至今,墨迹在鄱阳士大夫家。
肃宗乾元二年,史思明与诸将期会汴州。李光弼巡河上诸营,闻之,还入汴州,谓节度使许叔冀曰:“大夫能守汴州十五日,我来救。”光弼还东京,思明至汴,叔冀战不胜,遂与濮州刺史董秦降,思明待之甚厚。《新书》云:“董秦夜挈五百人归光弼,诏加殿中监,赐姓李,名忠臣,即天宝末骁将也。粗暴不知书,晚污朱Г伪命,诛。”玉川子《月蚀》诗云:“岁星主福德,官爵奉董秦。忍使黔娄生,覆尸无衣巾。”详味此句,董秦当是无功而享厚禄者。如此者多,不知玉川子说李忠臣何也?
李太白《平虏将军妻》诗云:“古人不唾井,莫忘昔缠绵。”李济翁《资暇录》云:“谚有曰:‘千里井,不反唾,或云М。’言昔人经驿舍,反马余М于井,后经此井,汲水,为М所哽。”
国朝用汉腊,盖冬至后第三戌,火墓日也,是为腊。己酉年闰八月冬至后第三戌,乃在十一月末,太史局著历,遂以十一月第三戌为腊。识者云:古法遇如此闰岁,即以第四戌为腊,腊不可在十一月也。癸亥年合闰三月,遂闰四月。南渡后,图书散失所致。
尝闻习海者云:“航海自二浙可至平州。闻登州竹山、驼基诸岛之外,天晴无云,可远望平州城壁。今自二浙至登州与密州,皆由北洋,路极险恶,然有自胶水镇三日而抵明州定海者。”杜甫《后出塞》云:“渔阳豪侠地,击鼓吹笙竽。云帆转辽海,粳稻来东吴。越罗与楚练,照耀舆台躯。”及《昔游篇》云:“幽燕盛用武,供给亦